“听车”
平野葵赶在卫燃推开车门之前,用跑调的汉语喊停了黄包车夫。
等车子停稳,平野葵迈步走下了黄包车,随后径直推开了写真社的大门——她并没有发现坐在车里的卫燃。
眼见这个实在是没什么警惕性的姑娘还在门口傻等,卫燃无奈的摇摇头,伸手推开车门,同时用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车顶。
“我刚刚没看到你”
平野葵连忙致歉,随后又看了眼车子内部,“秦先生还没来吗?”
“还没”
卫燃回答的同时已经推开了写真社的大门,“进来等吧”。
“也好”
平野葵话音未落,人已经先卫燃一步走进了写真社,熟门熟路的在会客区的沙发上坐了下来。
“卫先生,你有齐管事的消息吗?”
平野葵问道,“他的身体怎么样了?他还在申城吗?我们什么时候去纪先生的家里?”
“我”
卫燃正要说些什么,第二辆黄包车停在了写真社的门口,胸口同样挂着相机的张泰川不等黄包车停稳便跳了下来,并且朝着写真社里的二人挥了挥手。
“他来了,我们走吧。”
刚刚坐下的卫燃改口说道,起身重新走向了大门。
“快上车,我们时间不多。”张泰川说着,已经拉开了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。
见状,平野葵立刻加快脚步坐进了后排车厢,卫燃则匆匆锁上门之后坐进了副驾驶,顺便问了一句“去哪?”
“棺材铺”
张泰川说话间已经启动了车子,“有人受伤了,伤的很严重,要想尽一切办法救活他。另外,平野小姐,今天就用你打算和我们两个学习摄影的名义怎么样?”
“没问题”平野小姐干脆的应了下来。
“老阎不在棺材铺?”卫燃问道。
“几个车头子陪着他喝酒呢”
张泰川答道,“不过还是要快,天黑之后咱们必须回来,今天晚上八点,包括平野先生在内,大家要为穆老板践行。”
“践行?”
卫燃稍作沉吟问出了新的问题,“我们有时间拍照吗?”
“等下有人会帮忙拍的”张泰川说话间再次提高了车速。
“受伤的人是什么情况?”平野葵追问道。
“这个人是我们从伪军手里救出来的”
张泰川解释道,“他本来就遭到了严刑拷打,在救他出来的时候还被子弹击中了大腿。”
“知道血型吗?”卫燃问出了他想知道的问题,这关系着救活这位伤员的成功率。
“A型血”
张泰川立刻答道,“自从上次齐管事出事儿之后,咱们都想办法测了血型,有三个A型血的征柴队员已经在那等着了。”
闻言,不管是卫燃还是平野葵全都稍稍松了口气。
“现在几点了?饯行宴又是几点?”卫燃继续问道。
“现在是四点17分”平野葵伸出胳膊,露出手腕上的一块腕表看了一眼答道。
“饯行宴在晚上七点半”张泰川说道,“我们要在七点之前赶回戏楼。”
“时间不是很多,但是应该够用。”平野葵略显忐忑的说道。
“足够了”卫燃的回答则更加的自信。
“秦先生”
平野葵略显忐忑的问道,“齐管事他.他会跟着穆先生离开吗?”
听到这个问题,张泰川在短暂的沉默过后问道,“你希望他离开吗?”
“离开吧”
平野葵以出乎预料的干脆答道,“如果他能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也不错。”
“他会跟着离开”张泰川顺势说道。
“哦,那那我就安心了。”平野葵的回答里难掩失望。
坐在驾驶位的张泰川分明笑了笑,随后好奇的问道,“平野小姐为什么喜欢齐管事?”
“这种事情怎么会需要理由”平野葵虽然脸色变得通红,但还是用几乎被发动机的轰鸣掩盖的声音做出了回答。
“那你想和他一起离开吗?”张泰川又问出了新的问题。
“我我想,当然想。”
平野葵叹了口气,颇为苦恼的说道,“但我就算自私的跟着他一起离开,难道他就能接受我吗?”
不等卫燃或者张泰川做出回答,平野葵便说道,“所以我不会离开的,我总要做些什么,证明我和他印象里的招核人不一样才行,到时候即便他仍旧无法接受我,我至少不会有什么遗憾。”
“年轻可真好啊.”张泰川换上汉语感慨道。
“是啊.”卫燃跟着叹息道。
“你们在说什么?”平野葵问道。
“我们在说,年轻可真好。”张泰川笑着换回了日语。
“你们呢?你们有喜欢的人吗?”
平野葵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一般问道,“秦先生,我的哥哥曾和我说,你以前在招核留学?当时你有喜欢的人吗?”
“有啊,当然有。”张泰川格外坦然的答道。
“她是招核人吗?”平野葵追问道。
“不是”
张泰川摇摇头,“她是金陵人。”
“她现在”
“死了”
张泰川的语气依旧平淡坦然,甚至连语气中的笑意都不曾少半分,“1937年,招核12年,她的家人都死了,她看到新闻之后吊死了,在租住的寓所里吊死的。”
“抱歉,我.”平野葵慌里慌张的试图说些什么。、
“没事”
张泰川笑着摇摇头,“我把她的骨灰带回来了,就撒在秦淮河里,她家就在秦淮河边上,是个有两进院的富户呢。之前我还一直担心和她不般配,没想到。”
“抱歉,我.我不该问这些的。”
平野葵的语气愈发的慌乱了,甚至都带上了哭腔,她又一次想到了那些经常出现在噩梦里的照片。
“你比我好”
张泰川的语气此刻格外的温和,“至少你勇敢的告诉了齐管事。”
“你你还没.”
“是啊,没有,还没来得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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